「等待周杰伦

是一个庞大群体的内心秘密」

这是很多人的心声

不论有人说他是江郎才尽

还是有人说他是伤仲永

但他依然是最传奇的歌手

时隔6年

他终于发布第15张专辑了

《最伟大的作品》

其实在不少乐迷心中

他最伟大的作品应该是

由他创造、由他定义的

中国风歌曲

周杰伦说过

“每一张专辑一定要

有一首中国风的歌曲”

他实现了他的诺言

14张专辑+1张EP+2次作曲

30首中国风歌曲

说尽了周董16年的风花雪月

周杰伦是将中国风歌曲发扬光大的第一人,也是中国风流行歌曲最杰出的代表人物。

他在16年内,创作出了30首中国风歌曲,用他最熟悉的方式,极其精巧地传达了他对中国文化的热爱。

周杰伦第一张个人专辑《Jay》封面

作为一个没有国外成长背景的歌手,他能在歌曲中游刃有余地表达出中国文化,似乎是应有之意。

但最为可贵的是,他并没有依循传统中国音乐的老路,而是通过西方音乐技巧将他心中的中国元素传达出来。

也难怪,在年10月,《羊城晚报》便发表一篇题为《周杰伦:新一代亚洲歌王横空出世》的文章,将出道仅两年的周杰伦冠上“亚洲歌王”的称号。

在经过年《娘子》、年《刀马旦》、年《爷爷泡的茶》的三年中国风歌曲初期探索,年的《东风破》便真正成为中国风歌曲的开山之作。

《东风破》,有“三古三新”的特点——古辞赋、古文化、古旋律;新唱法、新编曲、新概念。

一盏离愁孤单伫立在窗口·古辞赋

我在门后假装你人还没走

旧地如重游月圆更寂寞·古文化

夜半清醒的烛火不忍苛责我

一壶漂泊浪迹天涯难入喉

你走之后酒暖回忆思念瘦·古辞赋

水向东流时间怎么偷

花开就一次成熟我却错过

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

岁月在墙上剥落看见小时候

犹记得那年我们都还很年幼·古旋律

而如今琴声幽幽我的等候你没听过

其实,网络上盛传苏轼有一首同名诗文《东风破》,而方文山也根据此诗写出了周杰伦的《东风破》。

其实遍查苏轼诗集,也不会发现这首诗,大概率上这首所谓苏轼的《东风破》是有人根据方文山的词杜撰的。

《东风破》MV

《东风破》为何标志着周杰伦中国风歌曲真正成熟?

因为到了这首歌,作曲使用了中国传统的五声音阶,中国民乐器成为重要角色。

这一点,可以与周杰伦第一首中国风歌曲《娘子》作对比。

《娘子》MV

《娘子》这首歌,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节奏蓝调中国风歌曲。高晓松说:“华语乐坛共一石,娘子独占八斗,黑色幽默一斗,其余一斗平分”。

《娘子》的传唱度很不高,哪怕是他本人在历次演唱会上,也几乎没有唱过,主要是歌曲难度极高,配唱中的二拍唱了11个字。

比起《东风破》,这首歌没有使用任何中国乐器,而是使用三把吉他完成编曲的,但在过场的吉他中使用了琵琶的轮指奏法,他通过爵士的旋律来描绘中国大西北的荒凉和中国式的悲伤。

《娘子》MV

方文山的古风词,配上周杰伦天才般的作曲,成就了一首首诸如《娘子》、《东风破》的中国风歌曲。

从这开始,就有了之后为大家熟知的《青花瓷》、《千里之外》...

什么是中国风歌曲?

大部分人心中肯定有个尺子,曲风东方意蕴显著、歌词复古婉转、配乐使用中国乐器,这是大多数中国风歌曲的标配,

而歌词就是核心中的核心,方文山就说过:“我的中国风就是将旧有的东西加上了现代东西…中国风的精髓在于文字。它不像嘻哈之类风格的是用曲去表现,它是用文字。歌词就是画面的营造。在遣字用词上面用古典化的技巧,不一定是古音节,而一定要用中国意境去创造”。

他曾经写过一篇文章《“中国风”歌词游戏十六法》,来教大家写中国风歌词——感叹、譬喻、类迭、转化、排比、夸饰、转品、倒装、摹写、引用、析字、映衬、设问、示现、顶真、对偶。

方文山和周杰伦

图自/方文山微博

取几个重要的来说明吧:

析字就是将文字的形体、声音和意义加以分析,打破固定的语义,产生翻版的效果。

比如《菊花台》里的“愁,莫渡江,秋心拆两半”,其中,秋+心=愁。

《菊花台》MV

类迭就是反复使用同一个字词或语句的修辞法。

比如《青花瓷》里的“帘外芭蕉惹骤雨,门环惹铜绿,而我路过那江南小镇惹了你”。其中,惹就是迭字,让被动意象的门环、芭蕉活了起来。

《青花瓷》MV

顶真就是上一句的结尾词语作为下一句的开头。

比如《黄金甲》里“情感漂泊漂泊,漂泊一世如我...千军万马万马,万马奔腾那骨肉相残如错...遍地烽火烽火,烽火回忆如秋”,三个漂泊、三个烽火、三个万马,将驰骋沙场、狼烟四起、万马奔腾的场景呈现在听者面前。

《黄金甲》MV

转品就是改变词汇原来的使用惯性。

比如《发如雪》里的“你发如雪,凄美了离别”,凄美从形容词转化为动词,使得离别更为哀伤。

《发如雪》MV

转化就是将物人化或者将人物化。

比如《东风破》里的“一盏离愁孤单伫立在窗口,我在门后假装你人还没走。旧地如重游月圆更寂寞,夜半清醒的烛火不忍苛责我...”,离愁、孤单、烛火都是转化成可触摸的实体,与“问君能有几多愁,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”有异曲同工之妙。

《东风破》MV

以《青花瓷》为例:

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

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·譬喻

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·转化

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

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·转化

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·譬喻

你的美一缕飘散·转品

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·转化

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

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·夸饰

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·转化

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·转品

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·类迭

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·转化

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

你眼带笑意·倒装譬喻

《青花瓷》MV

如果我们再来看看这些歌曲中的关键词,就明白中国歌曲中,不仅作词手法要传统,连意象词汇的选择也要传统。

在《得体性与中国传统文化》中写道:“中国文化的悠久历史,使得一些普通的东西、景物带上了浓郁的文化气息,它们出现在文学作品中组成了特定的意象,成了汉民族传统文化的载体”。

周杰伦歌曲中的意象:

娘子/杨柳/溪边/塞北/江湖/江南/红豆

春联/米缸/楷书/雕花/门窗/砖墙/吴侬软语

外滩/白墙黑瓦少林/武当/丹田/太极/嵩山

比如“柳”,谐音“留”,赠柳表示留念。

李白《忆秦娥》中“箫声咽,秦娥梦断秦楼月。秦楼月,年年柳色,灞陵伤别”,还有柳永《雨霖铃》中“今宵酒醒何处?杨柳岸,晓风残月”。

再比如“红豆”,在王维的“红豆生南国”之后,便成了相思的代名词。

在周杰伦的《娘子》中,杨柳和红豆成了双意象,将这位女子期盼丈夫早日归来的神情生动地表现了出来。

除了选用大量的古典文化意象,直接引用古诗词也是周杰伦中国风歌曲的常用手段,比如《念奴娇》基本就是苏轼《念奴娇·赤壁怀古》的翻写。

《千里之外》的“故事在城外,浓雾散不开,看不清对白”,与柳永的《雨霖铃·寒蝉凄切》的“执手相看泪眼,竟无语凝噎”有着妙不可言的联系。

除了周杰伦,别的歌手比如S.H.E的《长相思》的副歌也是直接引用李清照的《声声慢·寻寻觅觅》。

有了方文山的作词加持,歌曲本身就有了质的保证,但如何演唱这种极具中国意象的歌词,唱法和嗓音也是必不可少的决定性因素。

周杰伦本身多以本嗓演唱为主,不过多使用唱歌技巧。

虽然他的嗓音没有陈奕迅声音一样厚重且极具感染力,也没有张雨生声音那样高亢且极具穿透力,但他依然能通过稳定、自然的个性歌声表达好这些歌。

他在演绎歌曲的曲调也是纷繁灿烂,《本草纲目》用的是高亢激昂、充满民族自豪感的音调,《烟花易冷》用的则是低沉略带哽咽的唱腔,《青花瓷》则用颤音和刻意甩出的音头带出江南戏曲中缠绵清婉的韵味。

更重要的是,他含混不清的发音,反倒让这些中国风歌曲有了朦胧的意境之美,如同雾里看花、水中望月一般。

是不是看完这些分析,才意识到这就是周杰伦的厉害之——词、曲、乐、唱完美搭配,每一首中国风歌曲都是一幅精美的作品,和谐完美。

其实,除了周杰伦,中国的很多歌手也都写了很多中国风歌曲。

比如王某某的《盖世英雄》、《伯牙绝弦》,陶喆的《Susan说》、《孙子兵法》,吴克群的《将军令》、《老子说》,李宇春的《蜀绣》,信乐团的《千年之恋》、霍某的《卷珠帘》...

但只有一个周杰伦,只有他真正开创了一个中国风时代。

在写了28首中国风歌曲之后,他在年的《周杰伦的床边故事》的《土耳其冰激凌》中写到:“谁说拍中国风,一定要配灯笼;谁说写中国风,一定要商角徵羽宫;我干脆自己下车,指挥乐坛的交通”。

而在这次《最伟大的作品》MV中,周杰伦选取了9位艺术家及其代表艺术作品,中国艺术家有3名。

一位是常玉,一位是徐志摩,一位是郎朗。

一位在颠覆,一位在浪漫,一位在回响。

什么是中国风?什么是中国?

不同的时代会有不同的答案。

「参考文献」

1.《如何评价周杰伦的娘子这首歌你知道它有多惊艳吗?》知乎·音乐上的皇帝

2.《“中国风”歌曲研究》

3.《中国流行音乐的“中国风”想象研究》

4.《周杰伦“中国风”流行歌曲的音乐特征与演唱艺术研究》

5.《民族音乐学视野中的周杰伦音乐研究》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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